国家与地方

国乒退赛事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基本归于沉寂了。本来拖字诀是中国官场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秘笈至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加之在这拖长的战线后面,有更多方利益的博弈。

昨天看完三星杯世界围棋公开赛预选赛的新闻,新闻中提到,三星杯结束之后,各路棋手就要投入到全运会的比赛中去了。

原来如此。

中国体育的组织结构很奇葩,上有体育总局,下有各省市及行业的体育局,这些局里面的都是戴乌纱帽吃公家饭的,而决定乌纱饭碗的,就是本局所辖运动队的成绩。有时候全运成绩要重于奥运成绩,这时候要是处分运动员,等于要砸地方体育局领导的饭碗,那等于捅了马蜂窝,所以,还是等等看看,不要伤了和气,国家荣誉,队伍建设,慢慢来

道听途说非作家所为

中国乒乓球让球被公开化,成为舆论一时的焦点话题,是因为何智丽事件。

当年在相对封闭的舆论环境下,人们很容易根据自己的好恶对一件事件进行评判,并进一步传播。当时我就是第一反应是接受让球的管建华是打削球的,女队主教练张燮林也是打削球的,所以就接受了让球是出于张燮林的私心,何智丽是有理的。

但后来随着各种相关信息获取越来越多,不免开始觉得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多么武断。让球不是没有风险的,如果管建华接受让球后输给状态大好的梁英子,那么张燮林承担的责任要大的多。而何智丽在进入半决赛前接受了陈静的让球,又在同意让球情况下出尔反尔,的确不是自己宣称的公平竞赛斗士所为。

而后期为何智丽事件推波助澜的,是作家叶永烈的一系列文章。他文章中的所谓内幕,又继续发酵传播。2012年听梁宏达体育评书的时候,听到不少包括贺龙决定庄则栋冠军的段子,在核对陈静几比零情况下让球的时候,发现原来也是源自叶永烈的文章。

梁宏达等算是网络娱乐达人,说说而已,但叶永烈作为一个作家,根据传闻而下笔写自己无法核实的文章,甚至加入人物绘声绘色的“对话”,却有违一个已非科普作家的职业道德。

后期何智丽与叶永烈也反目成仇,非常简单,如果不划清界限,那么叶永烈文章中的各种内幕来源,都会记到何智丽头上。

传闻,传播于酒桌之上,嬉笑怒骂也就罢了,若立于文字,必要求真核实,道听途说强加于人,非作家所为。

尊重牺牲

最近刘国梁高升事件中,网上颇多内幕消息,其中多次提到国乒让球内幕,其实这真是拿着旧闻当新闻了,在很早之前李富荣的采访专辑中,身为国乒兴衰亲历者,作为体育局高官,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那次采访属于影像记录,没有了遮遮掩掩。李富荣先是提到自己的三连亚。坦言前两次因为技术落后,庄则栋是两面攻,自己是单面,所以自己输在技不如人。到了第三届,自己感觉有的一拼了,但球队为了能够实现乒乓球单打史上首个个人三连冠,决定让球。李富荣也接受了。

虽然很多人拿出庄李二人的比赛成绩,说即便李富荣不让球,也赢不了庄则栋。那真是对体育运动和运动员的无知。竞技比赛尤其是决赛,哪会像说唐里面好汉排名那样,宇文成都永远赢不了李元霸。

采访谈完历史,李富荣很坚决而明确表示,中国乒乓球之前有过让球,现在也有,将来为了国家荣誉还会有让球。

就像看电视剧《暗算》,没有经历过白色恐怖年代的地下斗争的一代,难以理解个人利益的牺牲一样。现在已经不能再苛求每个人都能理解这种牺牲,但对那些经历了那“人生能有几回搏”,国家荣誉高于一切的乒乓球人,还是应致以应有的尊重。

父辈们的体育黄金时代的记忆

王皓之前连续三届大赛都屈居亚军的乒乓球名将是李富荣,他在连续三届世界杯决赛中输给同一个对手庄则栋。

那是乐乐的爷爷那辈人心中体育的黄金时代。我看的第一场电视直播就看的乒乓球比赛。那是在生产队的场院里,我坐在他旁边,抬头看着放置在二楼的电视,不解问他谁赢了,乐乐的爷爷告诉我,看谁绕着台子跑,谁就得分了。

在乐乐爷爷年轻的时代,还没有电视转播,每次大赛结束,国家都制作纪录片全国放映。乐乐爷爷给我不止一次讲述那国乒最初辉煌的岁月,印象最深的是决赛中,每局之间暂停的时候,两名选手都跑到男队教练傅其芳面前接受指导,说对教练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不止乐乐的爷爷,姥娘家年纪大的舅舅们也常常给我回忆讲述庄则栋和李富荣决赛中的一些细节。

在那个时代乒乓群英中,乐乐爷爷最喜欢的是徐寅生,说其球球打的聪明,人品也好。其次是好像是大个子周兰荪,从陪练打到主力,实属不易。

利益荣誉相依

大家对刘国梁的“高升”事件的不满,一方面是对刘国梁成绩的认可,更主要原因是对长官意识的“肆行无忌”的不满。

刚刚4月份为了2020奥运战略进行总教练竞聘,聘书墨迹未干,同样为了2020奥运战略再把总教练拿下,还有准谱吗?真是应了小偷公司的那副对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

东汉平定西域的班超在离任之际,交代继任者任尚时那样,能在西域混的部下不是省油的灯,而所谓盟友也是为了利益而聚合,要想维持好局面,需要宽恕他们的过失,只总揽大纲就够了。但却被任尚认为是老油条的做法不屑一顾,结果很快西域再次陷入混乱的局面。

国乒肯定存在问题,任何时候都存在问题。吃青春饭的运动员与政府机关公务员不同,从小接受的训练多教育少,要让他们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估计难出成绩。在决定球队生死的时刻,能有几人能像刘国正那样挽救7个赛点?这样钢铁般的神经谁能说只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没有国家荣誉的因素?

成绩与队伍建设并不对立,单纯一刀切地用机关管理的办法管理运动队,却只能是自毁长城。

文如其人

中国乒乓球队人才济济,1964年,徐寅生的一篇《关于如何打乒乓球》文章,引来诸多关注,毛主席都夸赞其是不多见的充满辩证法的好文章。

徐寅生曾经与日本荻村伊智朗同被誉为乒坛“智多星”,而刘国梁出道后,被认为是中国乒乓球队脑子反应最快的运动员。

脑子快的刘国梁,写文章也差不了哪去,昨晚回应乒乓球男队退赛事件的博文,写得也是十分英俊潇洒,借着上纲上线而上纲上线,四两拨千斤,无中生有,指桑骂槐。看这文采,原来副主席不是提拔早了,而是提拔晚了。

当年徐寅生好才华没用在正道上,不用主席的赏识裱起来供上去,当敲门砖当投名状,非要走专业路线,否则哪轮到庄则栋破格当体委主任。现在刘国梁锋芒初露,不知多年后会不会一帮人大骂苟局长,把这么个人精弄到我们这个圈子里,抢位子砸饭碗,瞎折腾啥!

宗教外衣下

《天国王朝》就算不被制片方删节,估计票房也好不了。影片里面的坏蛋恶徒,除了一个横刀抢马的,其余都是教廷一方的,这种片子不被禁映就不错了,还期望票房?

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教徒,对宗教一知半解,但我觉得这部背景与宗教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电影,其实和宗教关系不大,而影片中的人物,除去那些披着宗教外衣的强盗恶徒,即便是正面人物,又与宗教有多大的关系呢?

主角巴里安,在公映版中好像是为了一条项链杀人,而逃亡圣城寻求救赎。剪辑版交代的更清楚,他的妻子因为难以接受孩子的死而自杀,这在某些宗教势力眼里是一种罪恶,不能得到救赎。而巴里安开始时的痛苦,绝非因为妻子违反所谓教义,而只是出于对亡妻的怀念感伤。看到十字架项链而知道了妻子受到的侮辱,所以才怒不可遏杀人跟随生父前往圣城。

而巴里安生父在去世前对巴里安的教导,“有明君则为君,无明君则为民”,更是与宗教无关,而更像中国儒家之风。到达圣城之后,巴里安埋葬了亡妻的项链,开始新的生活,与其说是寻求到了救赎,还不如说没有感受到传统教义的救赎。

后面巴里安的作为,更有中国春秋之风。鲍德温国王去世前,要将国家托付巴里安,但前提是巴里安杀了狂热好战国王的姐夫并娶其妻。国王是出于其政治考虑,但巴里安则认为不义而不为,即便那是为了所谓的大局和大众的利益。但在骑士团覆灭,萨拉丁围城之际,巴里安没有像有的骑士那样明哲保身远遁他乡,而是挺身而出组织圣城民众抵抗萨拉丁。但他捍卫的不是宗教的圣城,为的“不是那石头而是石头后面的人”。

如同之前窃以为约伯信仰的不是虚无的上帝,而是自己内心一样,这部影片其实也不是讲的宗教,而是宗教外衣下的人性。

时代英雄

《天国王朝》的公映删节版,打造成布鲁姆扮演的男主角的英雄成长史,如果放在80年代,肯定会被主流评论家们斥之以“宣扬英雄推动历史的资产阶级历史观”。

在导演剪辑版中,其实是通过男主角的视角与经历来描述那段历史,那些雄才大略的英雄和贪婪暴虐的贼子。

英雄则不以教派划分,前半部无疑是基督教方的鲍德温国王为主角。他以麻风病摧残之躯,年少击败强大的穆斯林对手,并在之后内部压制狂热宗教势力,外部维护与穆斯林战神萨拉丁的和平协议,保持着圣城的和平。

在鲍德温的光环下,萨拉丁的表现显得有些沉闷。起初以为是导演为了抬高一方,贬低一方,但进入后期,萨拉丁的王者之气勃然而发。从穆斯林大军摧枯拉朽的胜利看得出,在那个时期,占优势的应该是一直梦想夺回圣城的穆斯林大军,萨拉丁的沉闷其实是一种隐忍,为了两教教徒和平相处,也因为与鲍德温国王的英雄相惜。

片尾,布鲁姆扮演的男主角在双方达成协议后,问萨拉丁耶路撒冷是什么,萨拉丁先是回答nothing,但又回身言道everything。接下来,萨拉丁疾步走向圣殿的一段,那急促的脚步,那难抑喜悦的神情,与之前那个沉稳甚至沉闷的萨拉丁判若两人。这时的萨拉丁已不再是那个身系两教命运的领袖,而是一个实现自己理想的教徒。

时代虽不是英雄创造,但时代离不开英雄。

剪下冤魂知多少

《银翼杀手》的开放式的结尾,让关于男主角戴克是不是生化人的讨论一直延续至今,但无论是导演斯科特还是主演哈里森福特都没有回应。据说原因是在拍摄中,制片方一直强行修改剧本,导致从导演到演员都十分不满,甚至演出都无精打采的。

斯科特的另一部电影《天国王朝》更惨,制片公司为了放映的需要,强行删除情节,结果导致公开放映的版本与导演剪辑版完全是两部不同的电影,女主角因此愤而退出了影片的电影节首映。

我这两个版本都看过,先看的是公开放映版,的确看的莫名其妙,后来看了导演剪辑版也就理解女主角的愤怒了,因为剪辑后的版本中,女主角就是一个花瓶,还是一个淫荡恶毒的花瓶。

影片也有两个宣传海报,导演剪辑版是奥兰多布鲁姆扮演的男主角挥剑厮杀,背景虚化,面目狰狞,公开放映版则是俗的烂大街的帅哥加美女。从海报就能看出两个版本的高低。

导演剪辑版堪称史诗级剧作,剧情波澜壮阔,布鲁姆的表演虽然比其诺顿、连姆尼森等有差距,但沾了剧设的光,也算出色。而公映版中,看似布鲁姆戏份增加了,但缺少铺垫和映衬,演技反而显得单薄,只是为了秀颜值而已了。

其他演员,更是出色。诺顿扮演的鲍德温国王,虽然一直戴着面具,但话语和动作无不透露着王者之风。而连姆尼森,我之前对他扮演的辛德勒感觉一般,但在此片中的表演让我完全改变对他的印象。其他如伊斯兰战神萨拉丁,“卢平老师”扮演的老骑士都是让人过目难忘的角色。

这样一部史诗大作被剪成一部烂俗电影,剪刀无情不分海内外,天下乌鸦一般黑。

神剧对神作

“我见过你们无法置信之事——我看见太空战舰在猎户星座端缘熊熊燃烧。我注视万丈光芒在天国之门的黑暗里闪耀,所有的这些瞬间都将在时间里消失,一如雨中之泪……死亡的时间到了”

这是我看到电影中反派配角最棒的台词,更有传说这是这位演员即兴发挥的台词,他出自雷德利·斯科特指导的大作《银翼杀手》,改编自菲利普迪克的《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更神的是老雷在拍摄电影之前,竟然没有看过迪克的原作,而迪克看到电影的片花后,认为电影拍出的末世效果,和自己想象的一样。真是神人对神人,神作对神作。

斯科特的电影《银翼杀手》相对于小说原作,形神之别,颇有王家卫的金庸电影与小说原作的感觉。迪克的原作中,关注的是日渐凋零地球中人的命运,在一次次仿生人测试中,重点也是强调二者人性的差距。而斯科特的电影中,则更放大到对仿生人命运的关注。那段台词,就是偷返地球寻求延长生命的仿生人首领的临死前的独白。无论是女仿生人死前的挣扎,还是仿生人首领临死前救起濒临险境的主角的情节,都在昭示,仿生人和人一样,也是鲜活的生命,有着同样的思想,同样情感,也需要有生存的权力。

可惜电影正式上映前,迪克就去世了,不知迪克如果看完电影会有何感想,应该会有英雄相惜的感觉 吧。